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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灰】应至之地 下篇 （END）
下、
清濑灰二没有回答他，即便是一分钟不到的沉默也快使空气凝固，几乎让人透不过气。藏原走不敢对上清濑的双目，眼神躲闪，看向旁边。
腿上的刺痛突然明显了起来，从膝盖骨那里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朝胸口进发。清濑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试图减缓这样的不适感。稍微好受一点后，他迈开步子有点蹒跚地走向公寓门口，经过藏原的时候，他明显看到自己的后辈身形些微一震，似乎是要伸手扶自己却生生忍住。掏出钥匙插入门锁，扣上门把手，打开门，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吧。”
清濑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桌边，拉出凳子侧靠桌子坐下。并不算很大的客厅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的月亮，光线清冷却能清晰地映照出清濑的侧脸。藏原道歉的话还没开口，清濑先叹口气，然后仰起头，嘴角轻微上扬，说出的话却并不是让人喜悦的事实：“很痛的。其实，很痛的。跑完第九区的时候，手术的麻醉药效过去的时候，复健的时候，”他看向藏原，“现在也痛。”
藏原根本没有思考，立即走过去，单膝跪地蹲下来打算查看清濑的伤口。清濑鲜见地没有阻止他，任由他卷起自己的裤腿，仔细地打量伤口情况。没开灯的情况下，藏原没法很好地判断清濑的膝盖是否已经红肿亦或是出现了其他问题：“灰二哥，真的很抱歉，我去开一下灯，要不然我看不清你膝盖的状况。”藏原正欲起身，冷不防清濑的手抚上他的侧脸，突如其来的动作止住了他起身的势头，他调转视线看向清濑，可还没等他看清，嘴唇上覆盖了同样温软的事物。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时候，藏原的头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清濑的手慢慢滑下，搭在他的肩膀上。几秒后，唇瓣分离，清濑把头靠在他的另一侧肩膀上。
藏原原先搁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来，停在半空，不知道是不是该抱住清濑，只听到清濑说：“这样就好，让我靠一会儿吧。”
这是第一次清濑在他面前露出疲惫的一面，宛如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歇脚之处，放松身心交付了所有一样。
于是那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到清濑的背上。藏原能感受到手下明显的脊骨形状和透过衬衫棉质布料传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
公寓的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照下，清濑的神色又和往常一样，这让藏原甚至在怀疑刚才的亲吻是不是一个幻觉。清濑撑住桌子边缘起身，藏原虚虚扶了一下，然后保持半步的距离跟随清濑走到卧室，看他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灰……灰二哥，刚才的是，是什么……”
话没说完，灰二把一枚小小的金属物件递到他眼前。
“给你。”
一枚银色的钥匙。
“这是？”
“我家的备用钥匙，如果要来找我随时都可以。只是万一我不在家也别傻站在门口，自己开门进来。”
“哦，哦……”藏原忙不迭接过，把冰凉的钥匙攥在手心，慌慌张张地找钥匙串。
“还有，手机怎么打不通？”
“啊？”闻言藏原立马拿出手机查看，电源耗尽自动关机，而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发现自己的疏忽后，藏原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那个，灰二哥，对不起……不对，”藏原猛然抬起头，他在迫切地求证，“刚刚，那个，亲，亲吻，是答应了吗？”
清濑浅笑，向后靠在书桌上，语气平和：“阿走，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跑步吗。其实我是知道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谁，只要愿意迈开步子，都可以跑起来，不需要被允许，不需要理由。喜欢上谁，也是这样的吧。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一时间却没有想清楚，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去面对自己的内心。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相遇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他抬眼看向藏原，笑意已经挂在微弯的眼角，那样的眼神似乎在对视的时候直直地看到藏原的内心深处，明明是无风的室内，藏原却觉得周身拂过和煦的暖风，“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像耀眼夺目的光芒照亮我前进的道路，是你让我感到自己是何其幸运，阿走，你可以到达更高更远的地方，而我能不能……”
他的后半句被一个有力的拥抱打断。已经被捂得温热的钥匙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藏原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拥在自己的怀里。
啊，阿走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啊。清濑这样想着。
藏原把脑袋埋在清濑的肩窝，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只有灰二哥，只要灰二哥就好。因为灰二哥的存在，我才不会迷失方向，一直都是这样。所以，灰二哥，以后可不可以都在终点等着我？”
清濑抬起手，回抱住他。
“好。”
【藤冈？很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
【是藏原走的事情吗？】
【哎？】
【他今天下午来我们队找我了。说是在网上搜索到的，没有提前打招呼，幸好他上次箱根驿传的表现太出色，我们前台也认识他，所以破例来通知我了。】
【他为什么去找你？】
【他想多了解你一些。他说，哪怕只有一点，也想离你更近，也想能为你做些什么。抱歉，清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自作主张把你受伤前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他……】
【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是他改变了你，不是吗？或许你也在想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可我觉得，有时候能陪伴着彼此，就是最好的支持。给对方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藤冈，多谢。】
【没什么的。】
【不仅是这件事，还有以前，那个时候，谢谢你。】
【对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清濑。】
一年级生已经渐渐习惯每隔一段时间，藏原学长会外宿一晚上，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带上那位传说中的清濑学长亲手做的饭菜。藏原学长很大方地示意大家随意吃，于是双胞胎学长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劝说犹豫的他们：“真的不用客气，阿走想要吃的话他直接跑过去就可以了，反正灰二哥就是偏心。”
路过的藏原恼羞成怒：“你们真的很烦人哎！”
双胞胎默契地异口同声：“明明就是事实！”
一年级生们捧着饭碗，看着吵吵闹闹的藏原和双胞胎，和早已习惯、安然吃饭的其他学长们，由衷感叹：前辈们的感情真好啊。
藏原去清濑家的时候，一般都是清濑不太忙的时候。有时候清濑会泡上两杯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次箱根驿传的人员分配已经做好了吗？”
“石田教练已经定下来了，由于一批实力强劲的选手毕业，所以这次的局势并不是很好把握，我作为候补。”
“那预期的目标呢？”
“石田教练说预估比上次进步四到五名。”
“你呢？阿走，你的预估呢。”
“……”藏原别过脸，音量渐渐变小，“我想和同伴们一起取得冠军。”
耳尖的清濑明明有听到，却故意揶揄他，“嗯？我没听到。”
“没什么。”
“似乎是冠军什么的……”
藏原想要反驳，清濑却在此时握住他的手，还在手背轻轻拍了拍：“不要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队伍也需要进一步的磨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温和有力。藏原想到了什么，刚想张口说，清濑也发现了，用眼神询问他，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没什么。”
身为教练的石田在教练车里尾随第六区的选手前进，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实时记录选手的情况并在脑中迅速分析。
“对，神童这次在第五区发挥得很不错，区间排名第四，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这次各个大学都没猜到一起，主力选手分散在了第九区和第十区，”清濑从停车场出来，找到事先打过招呼的宽政大应援队伍，由他们带他朝终点走去，“不好意思，刚才和我们的应援队伍接了个头，对了，所以你才安排城次跑第九区，阿走跑第十区吗？”
“我相信城次会是给他们带来惊吓的黑马，至于阿走，去年第九区的记录缔造者，心理层面上的压力只会渐次叠加的吧。”
“你性格真是恶劣。”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吧！这是战术，战术知道吗！”
清濑笑了两声：“这次不知道他们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呢？”
石田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看了一眼前方的选手：“再给我一年，他们会离那里越来越接近的……冠军的位置。”
“我很期待。”
身边有人给清濑递上一杯热水，清濑道谢后接过，认出这是和阿走一起训练的一年级新生，原本第十区上报的选手。
“哦，是你啊。”
对方显然吓了一跳：“清……清濑学长，久仰大名！”
“不要那么紧张，放轻松，辛苦你来帮忙打理后勤了。”
一年级生站得笔直：“不辛苦！就算不能上场也没关系，我也会尽量做好我能做的事情的！”
“嗯，这样就太好了，因为跑步啊，既是一个人孤独地前行，又是和同伴们一起奋斗的旅程，所以作为这个队伍的一份子，你的努力都是有价值的，学会去享受跑步吧。”
被激励到的学弟终于笑开了，大声地回应道：“是！”
一月的气温很低，说话间都能呼出白色雾气，可是阳光照到身上还是能带来暖意。真是不错的天气。
藏原在奔跑。身体已经适应气温，双腿已经找到节奏，呼吸已经调整完毕。他在鹤见等待的时候，已经听闻城次在第九区的表现，不出意外应该是区间前三，但他无暇恭喜城次，接过接力带立马朝大手町的方向跑去。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什么杂念可以干扰他，很快他就在看到前方房总大的选手身影，超过这个人前面还有六道大和大和大的选手。
他还能再快。
快到鹤见的时候，清濑打了电话过来，他说，阿走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电话对面隐隐约约传来报时间的声音，清濑应该在给他的队员们训练。
失落一闪而过，又立马被甩到身后。他不会再纠结这个，他要实现的目标，也一定是清濑想要看到的光景。
路边的景色极速飞逝，时间也似乎被压缩，23公里的路程阿走并没有觉得很漫长，等到隐约的人群欢呼声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快要到终点了。
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等他到了能看清楚人们的轮廓的距离，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清濑正在终点线那边，嘴边噙着一抹笑。
嘈杂的人声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藏原的眼里只留下了清濑一人，他只要朝着清濑跑过去就好。
冲过终点线，有人顺势抱住了他，充当了他力竭后身体的支撑点。
“做得很好，阿走。”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很人性化管理的社长，替我担当半日教练，还借我车。而且，”清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是约定好了吗。”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藏原胸腔里像是涌上一股暖流，甚至让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热，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稳。
“……是，约好了的。”
大学毕业后第二年，藏原应邀参加了同学聚会，大家在包厢里谈天侃地，自然少不了说说最近藏原比赛的成绩。
众人纷纷恭喜，不知谁感叹道：“镜头在休息区的时候你在那边指导队员，真的很有队长的样子，真不愧是你啊，藏原，跑得又快领导力又强，说起来，教练清濑也是我们的学长啊，我看那些体育报道也都很看好他，说是极具才能的教练，这么一看，就算队伍成立没几年，也是前途无量啊，藏原加油，我们一定支持你们！”
“是的是的！”
“必须支持啊！”
藏原淡淡地笑笑，客气又不太过于疏离地感谢。散场的时候大约午后两点，一群人还想去唱卡拉OK，藏原婉拒，说是想早点回去。有人开玩笑，是不是要回去陪女朋友，藏原没有否认，于是众人当他默认也不强求。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三点，清濑不在客厅，也不在书房，藏原便走向卧室。
卧室有一个宽大的飘窗，清濑果然坐在上面。虽说是冬天，室内却并不寒冷，加上采光极好，飘窗那块相当暖和。清濑裹着条薄毯子，腿上还放有一本书，大概是看书看得犯困，索性放下书，懒洋洋地打盹。
藏原走过去，轻手轻脚地连人带毯子抱到自己怀里。被这一点动静弄醒的清濑迷迷糊糊地问：“阿走？”
“嗯。我回来了。”
清濑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些。
“欢迎回来。”
END
写在最后的话： 突然就这么完结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笑】感谢八角太太的图，带我入了坑，还催生了这么一篇文。不过最后的结局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这样，没有一发完结而分为三次连载又再次暴露了我连载的时候写作水平不稳定这个短板，即便如此还有人喜欢并且鼓励我写下去，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以后走灰的文应该还会掉落，毕竟这对cp这么好磕】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或者相关建议也欢迎提出来www
最后，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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