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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灰】应至之地 上篇
灵感来源： @八角/来和我聊天吧 太太的图：图片链接 场景略有改动，未曾事先告知先行写作并发布，请见谅。如有不妥烦请告知。
涉及原作轻微剧透，慎入。
上、
藏原走最近总能发现自己心底的烦躁与不安。他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徒然地烦恼着。照理来说，最近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宽政大成功拿到箱根驿传的种子队资格后，除了学校的表彰和支持之外，各方面的资金援助也都纷纷到位，竹青庄也得到了妥善的修整，至少双胞胎房间的地板被补上了。甚至他们还有富余的资金来到神奈川进行集训。集训地离芦之湖并不远，他们途径芦之湖的时候，一年级的新队员纷纷凑到窗户边，不断惊叹。
“这就是学长们到达的地方！”
“哦哦！对的，我当时在电视上看到清濑学长冲过终点的时候，都哭了！”
清濑学长，灰二哥。学弟们吵吵嚷嚷，对话的内容藏原走听不进去，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比赛结果出来后没多久，清濑灰二就被送到了医院。他的膝盖状态已经非常糟糕，原先就是因为膝盖骨剥离性骨折而动了手术，在跑完第十区之后，他的膝盖骨在旧伤的基础上再次裂开。医生们很快制定了治疗方案，但是也告诉了清濑灰二以及陪伴他的竹青庄众人，就算手术非常成功，以后他也不能再跑步了。
即便是预料中的结果，藏原走在听到医生严肃的通知之后，脑袋立马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全身都像灌注了水泥一般僵硬，一直到清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那样轻微的动静终于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机械地低头看坐在身边的清濑灰二，对方只是笑笑，藏原明白，他是在安抚自己。随后清濑转头对医生说：“我知道的，那就麻烦您了。”
双胞胎是沉不住气的，城次立马就说道：“不能跑了？这怎么能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就不能跑了呢！”
“好了，城次，”清濑出言制止，“不能跑了也没关系，能和大家跑完这次箱根驿传还拿到了种子队资格，我已经很满足了，没什么遗憾了。”
“怎么能这样！”城次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却被城太和阿雪拦住了。城次看看清濑，又看看自己的哥哥，最后愤然转身跑了出去，城太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看一下”随即追了上去。
阿雪叹口气，扶了一下眼镜：“大概是去找地方哭了吧。”
清濑轻轻说了声：“抱歉呐。”
他微低着头，半张脸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藏原的视角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是在听到这句道歉的时候，那股无名的烦躁开始从心底滋生。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从最初就骗了我们吗？不，即便如此，我们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拥有了最棒的伙伴，在奔跑的过程里见到了终身难忘的景色，大家就算嘴上埋怨，也从未怪过你。
因为你骗了我，说你的腿没事吗？不，那这样的话，我明明知道你是在骗我，可依旧选择了相信你，在终点等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我，或许才是该道歉的一方。可是我明白的，就像夏日祭的烟火那样，即便是片刻的美丽也足以让人铭记终生，清濑灰二拼尽全力冲过终点的身姿，也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这是他的意志，无人可以动摇。
那为什么要道歉？而我，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藏原混乱的心绪在清濑的手术成功结束后也没有丝毫缓解。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月之后清濑终于被医生允许出院，终于赶上的毕业典礼也是拄着拐杖参加。毕业之后清濑搬出竹青庄，并且在一支由企业团体赞助的新队伍中担任教练。在清濑离开前，安排周到的他借助该企业的关系辗转联系到一位退役的长跑运动员来担任教练一职，竹青庄的房东则作为协助指导。
新任的教练石田在帮助清濑搬家的时候和竹青庄的众人碰过面，那是个很热心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爽朗地和大家打招呼，藏原点点头算是应答，随后便去默默地搬着装行李的纸箱。教练有点疑惑，偏过头小声询问清濑：“虽然你是有和我说过藏原走的情况，但这么冷淡让我很伤心呐。”
清濑笑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单纯的。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待会儿我找他谈谈。而且你也没伤心吧，据我所知，你的心脏可是很坚强的。”
“你真是魔鬼。”
“谢谢夸奖。”
清濑把目光移到一言不发做着体力活的藏原身上，他也察觉到藏原的不对劲，但原因暂时还没搞清楚，或许他该找机会和他谈谈。
东西搬完已经是傍晚，不大的公寓里被十一个人挤得满满当当，清濑想要帮个手，也被拦住，按在一边的椅子上，只让他负责指挥物件摆放的位置。清濑表示要给大家做点吃的，只是冰箱里空空如也，得买点食材，教练立马拍拍手：“正好，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友谊都是在挑选商品时产生的！”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揽着朝外走，唯独留下藏原走。原本尼古和KING还想说点什么，也被神童和阿雪拦下，顺带拉走了双胞胎和穆萨，王子则是随波逐流被带到门外。
客厅里一下子就空了出来，清濑坐在桌边，面前两米的地方藏原走看着地面，没有直视他。
窗外的夕阳逐渐落下，光线随之移动，落到了藏原的脸上，清濑终于能看清藏原的表情，他皱着眉，分明是拒人千里的冷淡，却有难以掩饰的难过与悲伤。
清濑在心中无声叹气，说道：“你们的新教练是很可靠的人，虽然并不是特别有名气的运动员，但是跑步的技巧无可挑剔，本身还是教育专业毕业的，你别看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很心细，之前我……”
“不是这回事。”藏原打断了他的话。
“嗯？那你在担心什么？”
藏原终于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你的膝盖。”
“医生不是说了吗，好好休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是这样的，藏原走再次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他没法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然后再用言语表达出来。他不止是担心清濑的膝盖，心里还有一团乱麻状的存在，他没法形容，也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就像是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失声的人一样，硬生生地憋在胸口，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你……”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以后你就要独自住在这里了，没有竹青庄的伙伴们，没有……没有我。
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但是在他要去抓住的时候，清濑朝他走了过去，他的右腿还不能使力，所以走得有些吃力，藏原心下一颤，身体快于头脑做出反应，立马伸手去扶住清濑。
“看吧，其实真的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在神奈川的集训很顺利，藏原心情一直不佳居然也没能影响到他的成绩，除却让一年级新队员对他越发敬畏之外，也没什么不良的影响。
双胞胎倒是无所谓，训练最后一天在藏原看着手机的时候一左一右地靠上去：“阿走，你怎么了，一张冷脸把学弟们吓坏了！”
“就是就是，你这样好可怕的！”
藏原走不为所动，看到天气预报后把手机抓得更紧。城太眼尖，发现他正在看东京地区的预报：“嗯？糟糕，明天就回东京了，结果会下雨？”
城次也凑了上来：“啊，真的不妙，话说，阿走，你居然会想起来看天气预报，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个呢。”
“不是，这个天气，灰二哥的膝盖会不会……”
这话一出，连双胞胎都开始忧心，城次说道：“对啊，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们了，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灰二哥？”
城太摇摇头：“可我觉得按照他的个性，一定会说没关系的吧。”
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藏原的脸色越发凝重，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城太出面打圆场：“喂喂，阿走，你别太担心了啊，你这样我都以为你现在就要跑回东京了。”
藏原咬着牙,沉声说道：“训练还没结束。”
“你还真的想跑回去吗？！”
幸好藏原除此之外再也没说过什么，双胞胎把这件事跟神童说过后，对方略微思考后，笑着说道：“应该没事，阿走还是有分寸的。”
第二天回到东京时，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来一场大雨。他们到达的时候很不幸凑上了下班高峰期，所坐的大巴被卡在路上，动弹不得，藏原看着外面的天气，多日积攒下来的情绪已经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他拨通了清濑的电话，对方熟悉的声音响起：“哦，阿走？怎么了？”
清濑的声音很平稳，他听不出什么不对，可是他不能再被骗了，他知道清濑很擅长说谎与隐瞒，他强压着情绪问道：“这个天气，你的腿还好吗？”
“没问题哦。”
又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告诉我，说是没问题，结果却是那样。混杂着愤怒、悲伤、痛苦、歉疚的感情终于冲破了桎梏，一瞬间奔涌而出。
藏原没能控制住音量，对着手机喊道：“那你给我看看啊。”
说完便挂了电话，他喘了两口气，然后不顾周围人惊愕的眼光，挎起自己的运动背包，大步走到司机旁边：“请让我下车。”
“哎？什么？”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到，转头看向教练求助。
教练也一脸不知所措，但是看到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到自己身上后，强行表现得很冷静：“这个嘛，藏原同学，我觉得大家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非常抱歉，但是我要赶过去。”
“你要去哪里？”
藏原刚要回答，却突然止住，在那一刻他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得不到答案的教练刚要追问，却被神童阻止：“我想我大概知道他要去哪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一贯沉着的神童都这么说了，藏原又一副我非去不可谁都阻止不了的样子，教练只能妥协，示意司机开门。
藏原跑下车的时候，神童在车门那边对他喊道：“可能要下雨，路上注意安全。”
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飞速地奔跑，耳边风声呼啸，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你要去哪里？
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在一个人奔跑，孤独前行，飞速掠过的景色美到让人震撼，所以他的脚步无法停下，不断地去追寻更高的境界。可那又是没有尽头的路途，他时常也会像茫茫雪原里的旅人一样困惑，自己到底该前往何方。
直到清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追上他，问道：“你喜欢跑步吗？”清濑帮助他去寻找跑步的意义，教会他去探求跑步的真谛，而如今他终于直到自己要去哪里了。
他要去清濑的身边。
清濑灰二的所在之处，就是藏原走的应至之地。
清濑打开家门的时候，藏原浑身湿透站在了他面前。外面的雨势很大，按照神童通知的时间来看，藏原至少在雨里跑了五分钟。把门带上的时候他刚想让藏原先去擦一擦防止着凉，结果对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把包甩到一边，直接把他拦腰扛在肩上朝着卧室走去。
“喂！”
虽然藏原的行为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硬，但是动作却还是很温柔，他把藏原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然后把清濑右腿上宽松的居家休闲裤卷了起来。
那边原先只有一条蜿蜒的伤疤，现在又多了一条。每次看到，他总在想这会有多痛。膝盖骨碎裂的痛，伤口拆线时候的痛，还有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被清濑隐藏住的痛。他有想去亲吻的冲动，可是那样轻微的触碰他都在犹疑不决。
他不敢，他害怕，他恐惧。
藏原卸下了肩膀的力气，双手攥着床单微微发抖。
直到有人用手覆上他的后脑，让他能够靠到自己肩膀上，不顾自己的衣服被藏原的头发上的雨水沾湿。
“我没事的，阿走。”
他的灰二哥这样告诉他。
等到藏原不再发抖他才放开，清濑松了口气，对上比自己小三岁的学弟的眼睛：“好吧，我老实说，这个天气膝盖是有点不舒服，但是我有在好好的热敷。”
藏原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条毛巾，摸一下就能感受到残留的热气。
“这下你可算放心了吧，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意这个，不是吗？”
“不是吗？”
“不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清濑都摸不着头脑，藏原接下来的话更是巨大的冲击。
“灰二哥，我喜欢你。”
“什么？”清濑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干笑了两声，“你开玩笑吗，还是说你在模拟对叶菜子告白？”
相对于清濑的混乱，整理清楚自己心意的藏原冷静地回答道：“不是开玩笑，我也不会对叶菜子告白。我对叶菜子是有好感，可是仅限于朋友间的友情，并不会想去和她交往，所以我会鼓励双胞胎去告白，也会祝福他们。但灰二哥不一样，我会想要一直在你身边，和你一直跑下去，所以在知道你没法继续跑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痛苦那么失落，如果你不跑了，那么只懂得跑步的我，会不会就这样被你抛弃。我……我害怕这样。如果有别的谁因此代替我来到灰二哥身边，”藏原稍微设想了一下，只觉得心脏瞬间被攥得生疼，“我……我不想这样。”
清濑听到这样猝不及防的告白也难免乱了阵脚，但看到这样的藏原却没办法置之不理，可惜现在这样的状况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都太过草率。毕竟就算是面面俱到的清濑灰二，也没有仔细考虑过他和藏原走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他无可奈何，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嗯，我知道了，只是阿走，能不能先等我想一想，然后再给你回复呢。”
看到藏原点了点头，清濑松了口气，补充说道：“不过，你说我会不会抛弃你，这一点我会肯定地告诉你，不会。”
藏原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亮了几分，清濑指指浴室那边：“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洗个热水澡，换洗的上衣和裤子我帮你准备好了，内裤么……”
看到清濑揶揄的神色，藏原脸红了一片：“我的包里有！”
“没被雨淋湿吗？”
“我的包是防水的！”
“哦——”
藏原从床边弹起来，跑到玄关抱起自己的包往浴室冲去。在浴室的门关上后，清濑才收敛起笑意，慢慢放下裤腿，然后额头靠在膝盖上，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真是让人头疼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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