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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灰】应至之地 中篇
中、
藏原走肩膀上搭着毛巾走出浴室的时候，清濑灰二正坐在书桌前看一叠资料，还用笔在写些什么。书桌旁边是一个木质书柜，到底是文学院毕业的，他也有不少的藏书。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东西。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你也饿了吧，帮我准备一下晚饭，”清濑仰头看他，“和以前一样。”
“好。”
这天他们并没有很多时间来做复杂的料理，于是晚餐预定为咖喱和沙拉。藏原走并不擅长提出话题，努力思考半天后，才问道：“灰二哥，最近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幸好清濑灰二并不在意他言语表达上的笨拙，听到后想了想：“唔，社长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说自己很喜欢跑步，可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但看到运动员们矫健的姿态，就想组织一个队伍，去支持他们，也算变相实现自己的梦想。怎么说呢，社长是完全的理论派，而且在这块是彻底的新手，现在属于起步阶段，连运动员的选择也才开始没多久。我刚刚就在看选手资料。”
“刚才的那些吗？”
“是啊。大体定个范围，然后去比赛现场实际考察看看。”
“会很辛苦吗？”
“完全不会，”清濑看着他时候，眼里有熟悉的光芒，“我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藏原甚至找不到话来劝说他不要过度劳累，只能借由清濑不能久站的原因，在咖喱做了一半的时候让他坐到饭桌边，剩下的由自己来完成。
清濑也没打算干坐着，决定调一调拌沙拉的油醋汁，想起醋应该在灶台那边，于是他走到藏原左手边：“我拿一下醋。”
等站定才发现，醋瓶在藏原的右手边。清濑没想太多直接伸手去拿，藏原反应过来，怕他被正炖煮咖喱的锅烫到，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清濑是吃不胖的体质，虽不瘦弱，但藏原单手握住他的手腕也是绰绰有余。藏原有片刻的愣神，掌心里的皮肤微凉，腕骨突出，理智告诉他该放手，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要放开。
好像这样一直不放开，这个人就会被他抓住，然后不会离开一样。
“阿走？阿走？我只是拿一下醋瓶，你怎么了？”
手骤然放开，藏原不敢去看清濑的眼睛：“没什么，小心烫。”
“这样啊，多谢。”
独居的清濑并没有多余的垫被给藏原打地铺，幸而他的床还算大，两个人挤挤没问题。清濑卷起薄毯子，整理成枕头的样子，然后拿出另一条被子在铺床。他在忙活的时候，眼睛余光看到藏原走正站在他斜后方，明显的手足无措。
明明先告白的是藏原，可现在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的也是他，对比之下，清濑更显从容。意识到这点之后，藏原没来由地有点泄气，而在他的人生里，尚未有相关的经验来帮他找出应对方法。
在他头脑一片混乱的时候，还是清濑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好了，差不多该休息了，你明天还要回竹青庄呢。”
躺下之后，藏原有一阵子无法放松，整个人绷得极紧，调整了几次呼吸后才慢慢缓和下来。清濑现在的公寓不远处就是电车轨道，隐约可以听到深夜电车咕咚咕咚行驶过的声音，不过片刻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眼睛习惯了黑暗，可以看到从窗帘细小缝隙里透出的微弱光线。藏原动作极轻地转过头，清濑正背对他睡着，整个人略蜷曲，裹在被子里，呼吸平稳。
藏原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冲动，他伸出手却在指尖离清濑的肩膀还有几公分的时候猛然停住，那只曾经抓住清濑手腕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把清濑拉到自己的怀里。藏原悄无声息地收回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倒是被早饭的香气唤醒的。
清濑早就起床洗漱完毕，早餐做好装盘的时候看到藏原从卧室那边走出来。
“早餐做好了哦，来吃吧。”
藏原离开的时候，对清濑点头示意：“我走了。”
清濑的笑容和以往并无二致：“嗯，路上小心。”
手攥紧挎包的袋子又松开，藏原转身走出公寓门，脚步在听到门关上的时候停留了几秒。
接下来的日子也并无波澜，雨天的那场告白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藏原会因此烦恼却无法纾解，只好将其诉诸跑步。跑步的时候，迎面的风才能暂且带走那些扰人的思绪。偶尔他会有过度训练的倾向，幸好神童会及时阻止。
“阿走，最近你还是注意一下运动强度比较好，万一身体劳损，就得不偿失了。”
藏原沉默地点头，神童还想叮嘱两句的时候，尼拉突然叫了起来，等到人声响起，大家才发现是KING回来了。
KING捧住尼拉的脑袋亲昵地揉了揉，安抚兴奋的尼拉后才朝门口的一堆人熟稔地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一年级的新生与KING并不相熟，于是坐在外围，好奇地看着学长们闲聊。
神童问及为何今天他有空来竹青庄的时候，KING一拍膝盖：“我这工作几乎跑遍全日本了，前两天还在四国的大山里呢，”说到这里，他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可多亏我有练过，同行的两个同事都累趴了，我还能继续走。今天正好回东京，明天又是公休日就想着来竹青庄看看，哦，后面这排都是新人吗？”
新生们整齐划一地问候：“学长好！”
“哦哦！不错不错！好好练，对以后就职非常有好处哦！”
“是！”
KING喝了酒，双胞胎又在一边起哄，让他话头更加止不住。
“小鬼们，你们走进社会之后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不简单，人际关系就够让人头疼的，还有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事件的工作环境，这就是社会人啊！你们还太嫩了！”
城次理解不了：“社会人又怎么样了？有什么不同？把工作好好做完不就好啦？”
“就说你太天真，我和你们接触到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了。快珍惜你们现在无忧无虑的时光吧，等进入社会，那些让人头疼的麻烦事会不断到来的。”
藏原捏紧了手中装有大麦茶的水杯，在众人闹完散去后，他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喝过一口。漆黑的房间里，他没有开灯，靠墙坐着仰头放空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打开了搜索界面。
晚上七八点的居酒屋里，坐满了下班的工薪族，清濑和他的社长今川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今川对于清濑选定的队员候补很满意，清濑在报告中还加入了充分的理由说明，以至于菜已经上齐了，他还在反复翻阅那一叠资料。清濑也不着急催促，只端起一杯清酒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看窗外的路人行色匆匆。
其中也有人着急得跑起来。清濑总是忘不了，在那个春天的晚上，藏原一掠而过的身影，仿佛流星划过留下夺目的痕迹，跑过之处像是璀璨的星河，一瞬间照亮了他的人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今川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用轻松的闲聊语气提问后夹起一块玉子烧塞到嘴里。
“没什么。”
“哎——看你的眼神似乎是在想恋人呢。”
清濑笑而不语。
好歹是在商界历练过好几年的人，今川发现了他这个笑容里的深意。
“骗人的吧，我就是随口一猜。”
“还不是恋人哦。”
“是吗？我可不相信有清濑君追求不到的人。”
“我看起来像是感情阅历丰富的人吗？”
“嗯……大体上像？”
“那社长可猜错了。”
“真遗憾，”这样说的今川脸上却没什么遗憾的表情，“但是刚刚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棘手的事情吧。”
“大概不算吧。”
“如果是的话，我不介意你休假一天去处理的，毕竟今天是公休日你还来汇报工作，稍微放松一下也不错哦。”
“社长，你还真是拐弯抹角劝我休息呢。”
“哈哈哈，暴露了吗，我是觉得你最近的确太辛苦了，虽然我也很认可清濑君的能力，但是承担太多终究太累，偶尔偷个懒尝试着去依赖一下某个人如何？”
“了解，那么接下来做决断的事情就交给社长了。”
“哈哈哈，真不愧是清濑君，行，我会好好研究一下的。”今川示意清濑多吃点，还不忘感叹：“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社长呢？您也会有去依赖谁的想法吗？”
“有的哦。我的妻子啊，说来惭愧，我以前不是会把谁很放在心上的类型，交往没多久就会分手，但是却又忍不住寂寞再次找到新的恋爱对象，直到遇到我的妻子，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就像被填满一样，‘就是她’，这样认定了，一想到她在陪着我，就算是未知的道路也能坚定的走下去……这样说来，我的确是被她救赎了啊。”
“……”杯中清酒已经见底，清濑小声说道，“说不定我也是这样呢。”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清濑摇摇手边的酒壶，“酒没了哦。我能再点一壶吗，毕竟社长请客。”
“不用客气，尽管点。”
服务员刚刚把酒壶换上，清濑的手机响了，清濑看了一眼今川，对方示意没关系，清濑点开信息，是神童。
【阿走去找你了吗？】
【我现在在外面，怎么了？】
【他今天请假一天出去，我当时疏忽了没有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而我刚才联系他，发现手机关机，多少有点不放心，所以问一下】
清濑确认了一下收件箱，并没有来自藏原的消息。
【好的，我先回去看看】
清濑抬头和今川打招呼：“非常抱歉，社长，我有急事需要先回去一趟。”
“没问题，你这么着急的话，我开车载你回去吧。”
“不用了，”清濑制止了起身到一半的今川，“现在开车过去的话，中途有段会堵车的，我坐电车就可以了。”
“行，路上小心。”
电车上，清濑也在尝试拨打藏原的号码，连续几次后都无人接听，他有点焦躁，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立马拿起手机查看，来电人却是藤冈一真。
“藤冈？很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
“是藏原走的事情吗？”
“哎？”
从电车上下来到清濑的公寓还需要走十分钟，可是清濑却选择了小跑。无视医嘱的这个行为让他的膝盖隐隐作痛，他顾不上这些，径直冲自己家跑去。电梯的楼层数字逐一增加，门一开他闪身出去，三步后右拐就是所住公寓正对的走廊。
藏原坐在他的公寓门前已经快四个小时，其实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是不知道该去哪，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听到脚步声后，藏原抬起头，走廊的拐角处，清濑的西装外套被挎在小臂上，白色的衬衫上领带已经扯松，正微喘着气站在那里看他。
夜里的凉意和长时间的久坐让藏原站起来的时候都有点趔趄不稳，原本半垂着的眼睛现在因为讶异而睁大。
“灰二……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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