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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休战日 01

葬礼是在港口黑手党管辖区域里那片森林的空地里举行的。森鸥外带领着干部们站在前方，看着被Q诅咒而死的部下下葬。众人都着黑衣，静默不语。

中原中也手里拿着帽子，站在一身黑色和服的尾崎红叶旁边。他的目光在扫到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后有了微动。

那是他的属下。

也是太宰治曾经的属下。

太宰治原先手下也有一批人，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数不多，但也能说的上是精英。太宰治脱离黑手党之时，做得也是干净利落，并未牵连手下的人。所以他们中大部分就根据各自所长被派分到其余地方去。其中有两个人就到了中原中也这里。

中原中也想杀了太宰治但是不代表他会迁怒于太宰的旧部。相反的，这两个人做事相当有效率，帮着中原省了不少心，中原也很器重他们，一些琐事自己也不过问就直接交由他们处理。因而在得知森鸥外想让太宰回到黑手党之时，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从客观的角度来分析利弊，太宰治如果回来，那么由此连带产生的效益肯定会大于太宰治本人的战力贡献。

灾厄来袭之时，中原中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发狂，饱受折磨而死。他无计可施，有一瞬间那样的念头就涌了上来。

 

如果太宰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葬礼结束之后，中原和尾崎红叶并肩往回走。他记得有一个泉镜花的小姑娘，虽然年岁不大，红叶似乎很偏爱她。这次事件过后应该是脱离黑手党，加入侦探社了。这事他本不该过问，但对方是幼时教导自己的红叶，交情并不一般，犹疑再三还是探寻地问道：“就这样让泉镜花离开好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尾崎红叶有些回不过神，但是察觉中原的顾虑之后，她看着远方，缓缓答道：“没关系的。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镜花她想看看光明的世界，那么就让她去吧。”

她转过头，表情温婉，带着浅浅笑意：“而且太宰也在那边，所以不必担心。”

 

晚上回到住处，中原中也脱下外套，倒在了沙发上。他想着白日里尾崎红叶的回答，自言自语着：“真是能干啊，太宰…明明都已经叛逃了，却还能让大姐这么信任，明明只是个绷带怪人而已…”

得力部下的过世，加上这次动乱带来的各种损失，这些天他并不得闲，忙得不分昼夜，现在太阳穴处都隐隐作痛。他只能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并未细品就喝了下去，权当助眠。

很快他就有些迷糊，大约是微醺的状态，然后就慢慢陷入睡梦之中。

 

梦里他回到了从前。他们初见之时，都是和现在的泉镜花一般年纪，尾崎红叶带着他和森鸥外擦肩而过。彼时尾崎红叶虽然身在黑手党，但是并不掩饰自己的排斥与厌恶，对于新任首领森鸥外也并不会和颜悦色，甚至不屑一顾。森鸥外本想和气地打个招呼，手也僵在半空。

年幼的他看到了站在森鸥外身边，和自己同龄的男孩。

穿着衬衫西裤的太宰治一只眼睛缠着绷带，左腿打着石膏，拄着拐杖，两个人四目相对，与其说擦出了什么火花，倒不如说是惊讶与好奇。

小孩子好奇心还是重一些，他本想多看两眼，却被搭在肩上的尾崎红叶的手催促着走了。

再后来并没有多久，他就被派去和太宰治搭档出任务。

很快他就知道这个人的劣根性与恶趣味。整天嚷嚷着要自杀，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在杀人的时候，那副表情却冷得让人心惊，似乎他人性命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畴之内。

太宰治从灵魂深处就是漆黑的。

中原中也从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觉得太宰治真的比任何人都要适合当一个在无际黑暗中生存的黑手党。

太宰治用着近乎残酷的方式去训练芥川龙之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中原中也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对待下属从不苛责，看到太宰的做法，他并不赞同却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走开。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太宰治的某些行为肯定有些理由的。

 

所以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也会妥协，言语上发泄不满之后再按照太宰的安排行动。

 

所以在那一次的任务之后，回到驻地，太宰治把他按在门板上，然后把他整个人圈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在他耳边说“中也，我们做爱吧”的时候，他也只是茫然着，随后太宰的吻袭来的时候，一边接受一边在心里怒骂这个混蛋的吻技纯熟，不知道是祸害了多少女人练出来的。

第一次的性爱有些漫长而艰涩，太宰治耐心十足，按部就班地做着，中原中也躺在床上，脱下手套的手抓着太宰的手臂，他垂下眼帘，强忍着光裸的下半身传来的不适感。倏忽间，他感到有液体落在脸颊上。他抬眼，看到的就是太宰治额上沁出的汗水，顺着凌乱的黑发滴下。

太宰治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勾起嘴角，和平常一样笑着，像是要说些什么。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按了下去，然后支起手肘，吻了上去。太宰治的眼睛一瞬间睁大，随后再次夺走主动权，近乎粗暴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很痛。

可是他却没有推开太宰治。

情事过后太宰治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会把手搭上来，状似拥抱。中原中也一度嫌弃这个姿势太肉麻，但是因为每次都累极所以并未计较。

第二天的早晨，中原中也会早起，留下睡懒觉的太宰治。有几次，太宰治也会醒来，撑着脑袋开玩笑：“中也总是睡这么点时间，难怪长不高啊。”看着神清气爽的太宰，中原总要花上大功夫压抑住会把房子轰掉的怒气，然后冷哼一声走人。

然后如果在工作场合遇到，他们又会和平常一样相处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然后就是太宰治的叛离。

中原中也开了昂贵的柏图斯庆祝，也很快适应了一个人出任务。他很强——这是港口黑手党公认的事实。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可控的力量是多么恐怖。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自己未戴手套的手，猛然发现有黑色蔓延。无尽的黑暗与阴冷从骨髓深处涌上来，慢慢地包裹着自己全身，他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徒劳挣扎着，渐渐地连视线都被遮蔽。

能阻止这一切的唯有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已经不在这里了。

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断裂了一般，他感到自己一下子坠落到了深渊。

 

在噩梦带来的失重感中，中原中也惊醒了。外面已经大亮，他出了一身汗，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掀起被子走下床，到浴室准备冲个澡。

 

莲蓬头里面洒下的热水浇在头顶，让他清醒了一些。

对于自己的力量，他是恐惧的。这一点他从未否认。他渴望着“生”。所以他需要太宰治把他拉回来。

可是太宰治偏偏是个自杀狂热者。这个事实真的太过讽刺。太宰治追求着“死”，对这个世间都毫无留恋的样子让中原中也实在是火大。

人们不愿死去，终究是对回忆或者感情之类的种种割舍不下，可太宰治却能轻易摆出那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到底是洒脱还是无情，中原也说不清楚。

 

他低头看着水流在地面汇集，然后卷成小小的漩涡消失在水道口，轻笑着说了一句：“真是悲哀。”

 

穿戴整齐之后，他朝着墓园的方向走过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太宰治的身影。

太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太宰的神情敛去了以往的轻浮，一片肃穆。一直到中原中也走到他身边才抬起头，笑着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啊中也。”

“前几天才见过，这么快又见面真是让我不爽。”中原中也随口反驳，但并没有穷追猛打，毕竟这不是合适的场合。

中原中也褪下帽子行礼之后复又戴上，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让部下那么痛苦的死去，是我的失职。”

太宰治看了看他被帽檐遮挡而只露出了一半的脸，然后转过头看着那墓碑上熟悉的两个名字。

“说不定死了才是解脱。”

又是一成不变的论调。

中原中也这次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发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一下子冒了上来，让他有些无法招架。

他想逃避，所以准备转身走人。

可是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太宰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中也，今天就当做休战日。想要去看看吗？外面的世界。”

他抬起头，太宰治笑着在邀请他。

TBC